八
嫂也发怒，声说， “七斤嫂，‘恨打’
”赵七爷本是笑着旁观的；但自从八嫂说了 “衙门里的老爷没有告示”这话以，却有些生气了。这时已经绕桌旁，接着说，‘恨打’，算什么呢。兵是就到的。可知，这回保驾的是张帅，张帅就是燕张翼德的代，支丈八蛇矛，就有万夫当之勇，谁能抵挡，”两手同时起拳，仿佛着无形的蛇矛模样，向八嫂抢几步，“能抵挡么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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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嫂正气得着孩子发，忽然见赵七爷脸油，瞪着眼，准对伊冲，十分害怕，敢说完话，回走了。赵七爷也跟着走去，众面怪八嫂多事，面让开路，几个剪辫子重新留起的赶躲在丛面，怕看见。赵七爷也心察访，通丛，忽然转入乌桕树，说“能抵挡么！”跨独木桥，扬去了。
村们呆呆站着，心里计算，都觉得自己确乎抵住张翼德，因此也决----------------------- Page 28-----------------------定七斤没有命。七斤既然犯了皇法，想起往常对谈论城中的新闻的时候，就该着烟管显那般骄傲模样，所以对于七斤的犯法，也觉得有些畅。们也仿佛想发些议论，却又觉得没有什么议论可发。嗡嗡的阵嚷，蚊子都赤膊子，闯到乌桕树去市；们也就慢慢地走散回家，关门去觉。七斤嫂咕哝着，也收了家伙和桌子矮凳回家，关门觉了。
七斤将破碗拿回家里，坐在门槛烟；但非常忧愁，忘却了咽，象牙六尺多湘妃竹烟管的铜斗里的光，渐渐发黑了。心里但觉得事似乎十分危急，也想想些方法，想些计画，但总是非常模糊，贯穿得：“辫子呢辫子？丈八蛇矛。代如代！皇帝坐龙。破的碗须得城去钉好。谁能抵挡？书条条写着。入的！”第二清晨，七斤依旧从鲁镇撑航船城，傍晚回到鲁镇，又拿着六尺多的湘妃竹烟管和个饭碗回村。在晚饭席，对九斤老太说，这碗是在城钉的，因为缺，所以十六个铜钉，三文个，总用了四十八文小钱。
九斤老太很的说，“代如代，是活够了。三文钱个钉；从的钉，这样的么？从的钉是活了七十九岁了，——”此七斤虽然是照例城，但家景总有些黯淡，村抵回避着，再听从城得的新闻。七斤嫂也没有好声气，还时常 “徒”。
了十多，七斤从城回家，看见的女非常，问说， “在城里可听到些什么？”
“没有听到些什么。”
“皇帝坐了龙没有呢？”
“们没有说。”
“咸亨酒店里也没有说么？”
“也没说。”
“想皇帝定是坐龙了。今天走赵七爷的店，看见又坐着念书了，辫子又盘在了，也没有穿衫。”“想，坐龙了罢？”
“想，坐了罢。”
现在的七斤，是七斤嫂和村又都早给相当的尊敬，相当的待遇了。
到夏天，们仍旧在自家门的土场吃饭；家见了，都笑嘻嘻的招呼。
九斤老太早已八十寿，仍然平而且康健。六斤的丫角，已经成支辫子了；伊虽然新近裹，却还能帮同七斤嫂事，捧着十八个铜钉的饭碗，在土场瘸拐的往。
九二○年十月
